一个春天的夜里，他逃了出来，搭上便车南下意大利。他身上带了只零星一点钱，虽然银行卡够他逍遥度日，但他只紧紧地把那张卡塞到钱包最内层，和一张发黄的照片脸贴脸。载他的好心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妇，开车的约翰是意大利人，爱丽丝则和他一样来自英国。“你们两的棕头发深浅都一样！”他忍不住说出这一点，他们就对视一笑，笑得甜蜜而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：“我们就是因为这点在一起的！”
他有意打趣他们，就凑近爱丽丝嘻嘻地笑：“爱丽丝，你就不怕找了个花心的意大利人？”爱丽丝扑哧笑了：“他是够花心的，买个菜还要恭维看铺的女孩子们！”约翰看上去很想挠挠脑袋，可他的手没法松开方向盘，他只能将就做了个委屈的表情：“可你知道，我只爱你一个！”
路灯光从前窗频繁地掠过他们身上，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往窗外张望，大惊小怪地说着外面有些什么，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外头确实什么都没有——他们像横跨太平洋的一艘小船，在宽广而无人的路面上破开夜晚，用两束光。约翰偏过一点头问他：“你意大利语说得真不错，没有英国人陈腐的腔调，怎么学的？”“我的意大利朋友老是纠正我的发音，”他摊了摊手，“你明白，意大利人总是这样——”他本想在爱丽丝装着恼怒要伸手去揍约翰之后征求她的同感，可约翰飞快地吻了她的脸颊，他的女孩在副驾驶座上满脸绯红，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声音。他想，看来这话不是时候，就满脸微笑地躺回后座。
“你这是要去找你的朋友吗？”约翰以同样的微笑回复他，他点点头。“我是这样打算的——希望他别在我敲门的时候赶我出去。”他补充，表情看上去心有余悸，“他被吵醒很可怕啊。”
约翰大笑：“你别半夜敲门不就好了！在外面等等，至少到天亮？”他假意搓了搓肩膀：“外头那么冷！我渴望的是温暖的笑脸和热情的迎接远道而来朋友的拥抱，最好加上几张毛毯和无限续杯的热牛奶！”刚才还沉默的爱丽丝又被他逗笑了：“他还能这样忍受你，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！”
“哈，最好是那样。”他嘀咕，将头转向车窗外，“总之，我会想尽办法挤进他家门的。”
“四月了，春天到了，你总该见我了！”他在一间房子外打转，朝霞和常青藤一样爬上涂着白漆的墙壁，淡青色的门板被他的影子加深，但房子里默不作声。他又叫：“西撒，你答应我的！”
他的声音在石板路上回荡，能从街道头传到街道尾，全巷子的人都要被他叫醒了，叮叮当当的响动加上抱怨从周围细细碎碎地逐渐变响，但他对着的那扇门背后还悄无声息。他狠狠地按响滋滋作响的门铃，第一声叮咚还没响起之前，门就被啪地重重打开：“吵死了乡巴佬，现在几点啊！”
他朝金头发乱糟糟、满脸困倦和烦躁的英俊男人扑过去，给他一个吻：“春天来了，我来了！”
西撒没推开他，只盯着他兴奋的绿眼睛瞧：“……你怎么来了，他们答应了？”
“答应了！还有几天，可我按耐不住提前跑了！”他大笑，等着西撒来吻自己，“婚礼在哪举行、蜜月在哪儿过？”
“你、乔乔，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。”西撒紧紧抱住他，不再让他嘴唇说话了。
-END-
春天来临的街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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